有关此碑,人们曾作多种推测。明、清两代,有不少人认为它是秦始皇所立,立碑之意在于焚书。他们在赋诗吟咏时表述了上述看法。如明代王在晋称:“东海长流石未枯,山灵爱宝隐元符;纵教烈焰焚经史,致使秦碑字也无。”清代乾隆皇帝更断言:“本意欲焚书,立碑故无字;虽云以身先,大是不经事。”不过,核以史实,这种看法颇难成立。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二十八年(前219),秦始皇第二次出巡,与原鲁国的儒生讨论封禅望祭山川的事情,于是“上泰山,立石,封,祠祀。……刻所立石,其辞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同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可见,秦始皇在泰山上所立之碑是刻有文字的,并不是无字碑。再说,焚书之举是秦始皇在三十四年(前213)接受丞相李斯的建议后施行,因而不可能在六年之前就有了焚书的计划,并为此立无字碑。
于是,又有人提出另一种推测,认为此碑原本是有字碑,后经过长期的风雨侵蚀,原有的文字被风化剥落殆尽,以致成了无字碑。但这一看法也有问题。从现存的无字碑看,风化的情况并不严重。而且它在宋代已被称为无字碑,秦代所立的有字泰山碑,在宋代尚能辨认出一百四十六字,如果无字碑也是秦代所立,那么到宋代不可能剥蚀得一字不存。 泰山无字碑
由于上述两种说法都难以成立,又有人推测,此碑很可能是汉武帝所立。据《史记·封禅书》记载,元封元年(前110),汉武帝前往泰山封禅,“东上泰山,泰山之草木叶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巅”。可见,汉武帝确实曾在泰山顶上立过石碑,而且史书上没有说他曾“刻石”,因此说“无字碑”为汉武帝所立,不是没有理由的。清代顾炎武即在《山东考古志补录·辨无字碑为汉碑》中,否定无字碑为秦碑的说法,力主无字碑系汉武帝所立。他论证说,《史记》记载秦始皇刻石,无不先言立石,后言刻石,“立”和“刻”都作了明确记载。如果秦始皇在泰山别立一座不刻文辞的无字碑,《史记》不可能不加记载。同样,如果汉武帝在泰山立石后,又刻上文辞,《史记》、《汉书》也不可能不记载。顾炎武的看法是颇有说服力的,但人们对此说还是存有一些疑问,好大喜功的汉武帝,怎么会只立一座无字碑,而不利用这一机会在碑上刻以文辞为自己歌功颂德呢?这毕竟与汉武帝的性格不太符合。显然,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以前,无字碑之谜还无法真正解开。
无字碑,位于泰山极顶玉皇庙山门前八米处,因通体无字,故俗称无字碑。通石由石柱、顶盖石和顶柱石三部分组成。石柱高499.5厘米;左右二侧面上宽约69.3厘米,下宽约83.2厘米;前后二面上宽约110厘米,下宽约124.7厘米,四隅棱面宽皆约6.93厘米。石柱之下无榫,直接下寝于自然石穴内。顶覆顶盖石,呈覆斗形,类似四阿顶式屋顶,高40厘米;斗沿厚13.8厘米,东西长166.4厘米,出檐28.2厘米,南北宽约97厘米,出檐13.8厘米。顶盖石无任何纹饰,其石质与石柱同,皆为花岗岩质。顶盖之上为顶柱石,高60厘米,东西宽约30厘米,南北厚约20厘米,最顶部略呈圆形,亦无纹饰,其石质为石灰岩,疑为后人更换。因此石无一字痕可考,故对立石人及立石时间等众说不一。世人多传为秦始皇立,说秦始皇功德难铭,又焚书黜字,故所立石也“一字不錾”。也有人认为此石的长短广狭制度与《秦琅琊刻石》极相似,由此推断此石为始皇立。唯明清之际的学者顾炎武力辨众说,改定为汉武帝立。他在《日知录》里说:“岳顶无字碑世传为秦始皇立,按秦碑在玉女池上,李斯篆书,高不过四五尺,而铭文及二世诏书咸具,不当又立此大碑也。考之,宋以前亦无此说,因取《史记》反复读之,知为汉武帝所立也。《史记·秦始皇本纪》云‘上泰山,立石,封祀’,其下云‘刻所立石’,是秦有文字之证,李斯篆是也。《封禅书》云:‘东上泰山,泰山草木叶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巅,上遂东巡海上。四月还至奉高,上泰山。’而不言石刻,是汉石无文字之证,今碑(指无字碑)是也。《后汉书》亦云:‘上东上泰山,乃上石立之泰山巅。’然则此无字碑明为汉武帝所立,而后之不读史者,误以为秦耳。”郭沫若先生亦主此说,他的《登泰山观日未遂》诗云:“夙兴观日出,星月在中天。飞雾岭头急,稠云海上旋。晨曦光晦若,东辟石巍然。摩抚碑无字,回思汉武年。”笔者认为,世人称无字碑为始皇立,仅传说而已,并未提供足够的证据;顾炎武改定为汉武帝立,也仅是依《史记》、《后汉书》中的某几句话,若全面考查有关历史记载,许多史实与顾炎武的说法相悖,难以圆其说。本文拟就这些有争议的问题再予以讨论,以求得出一个比较符合历史事实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