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游记》写一个被人称做老残的江湖医生铁英在游历中的见闻和作为。老残是作品中体现作者思想的正面人物。他“摇个串铃”浪迹江湖,以行医糊口,自甘淡泊,不入宦途。但是他关心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同情人民群众所遭受的痛苦,是非分明,而且侠胆义肠,尽其所能,解救一些人民疾苦。
全书随着老残的足迹所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清末山东一带社会生活的面貌。[2]
《老残游记》开篇即介绍了老残的职业,“从此也就摇个串铃,替人治病糊口去了,奔走江湖近二十年。”江湖当行种类繁多,将老残固定为郎中的职业,自然寄予了“诊治患者病痛”到“解决社会危机”的象征意义。
小说的第一回《土不制水历年成患 风能鼓浪到处可危》便以医治黄大户浑身溃烂的奇病暗示了治理黄河水患一事,点明了本书作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对于现实的高度介入。这种对现实的介入不是一个普通郎中力所能及之事,而是源于老残“侠”的身份。
侠是江湖中不可或缺的、人人向往与尊敬的角色。与之前的侠义公案小说不同,老残并非职业侠客,甚至看不出一丝会武术的迹象。然而,武侠二字,侠优于武,行侠正义匡正谬误者,哪怕毫无功夫,也可配得上一个“侠”字。李欧梵论《老残游记》时,称老残为“文侠,而文侠用头脑与药草,而不是凭藉刀剑,来洗雪社会的不公” 。“儒”的“以文乱法”和“侠”的“以武犯禁”,一直以来被视作最为珍贵的两种品质在文侠的身上合二为一。
通情达理学识渊博的侠客形象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创举。《三侠五义》中,“锦毛鼠”白玉堂则文武双全,武功一节自不必多言,文学一节亦能题诗忠烈祠,“词语虽然粗俗,笔气极其纵横,而且言简意深,包括不遗”。但在老残这一“文侠”身上,“文”对“武”已经形成了压倒性优势。晚清在遭受了西方物质文明的冲击后破败不堪,在以往的文学描述中对抗社会不公的最大利器——武术,对此毫无办法,侠义精神的传统只能在文人的身上得以延续。
从仗剑的侠客到执笔的文人,是在文学传统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江湖人的主体身份的一次转变,同时也反映了在社会转型的大风浪中,文人对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英雄主体的想象不经意间完成的转换。中国主流现代文学的谱系中缺少侠客的身影,恰恰展现了现代化进程的一个侧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