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玉有沈略,善与人交,内外爱附。泚多所叩咨,数遣至京师。当是时,幽州兵最强,财雄,士骄悍,日思吞并,不知有上下礼法。廷玉间语泚曰:“古未有不臣而能推福及子孙者。公南联赵、魏,北奚虏,兵我地险,然非永安计,一日赵、魏反噬,公乃沸鼎鱼耳。不如奉天子,?多难,可勒勋鼎彝,若何?”泚善之。廷玉阴欲耗其力,则讽泚出金币礼士,又劝归贡赋助天子经费,献牛马系道,储廥为单。因劝泚入朝,泚将听,诸校怒,缚廷玉辱之,廷玉无桡辞,泚不忍杀,囚岁余出之,谓曰:“而亦悔乎?”廷玉曰:“导公为逆即悔,勉公以义何悔为?”复絷满岁,问曰:“能省过否?不尔,且死。”对曰:“不杀我,公得名。杀我,吾得名。”泚不能屈,待如初。
又有朱体微者,亦泚腹心。廷玉有建白,体微辄左右之,故泚愈信,桀傲稍革。廷玉遂蒇朝事。泚乃奏涿州为永泰军,蓟州静塞军,瀛州清夷军,莫州唐兴军,置团练使,以支郡隶属,卢龙军稍削。而泚内畏弟滔逼己,滔亦劝泚入朝,乃以军属滔。廷玉、体微共白泚:“公入朝为功臣首,后务至重,须诚信者乃可付。滔虽大弟,多变不情,如假以兵,是嫁之祸也。”泚不听。二人随泚到朝,德宗为太子时,知廷玉名,及见,礼眷殊渥。泚统幽州行营为泾原凤翔节度使,诏廷玉以大理少卿为司马,体微为要籍。[1]
滔有请于泚,或不顺,廷玉必折之,俾循故法。滔已破田悦,浸傲肆自用。左右有恶廷玉者,妄云:“素毁滔,欲四分燕,廷玉倡之,体微和之。”滔表言二人离间骨肉,请杀于有司。亦遗泚书云云。泚恚滔夺其军,不从。会滔以幽州叛,帝示滔表,而泚亦白发其书,乃归罪于二人,贬廷玉柳州司户参军、体微南浦尉以慰滔。滔使谍伺诸朝,曰:“上若不杀廷玉,当谪去,得东出洛,我且缚致麾下支解之。”将行,帝劳廷玉曰:“尔姑行,为国受屈,岁中当还。”迁玉至蓝田驿,人白左巡使郑詹:“商于道险,不可往。”詹追使趋潼关。廷玉告子少诚、少良曰:“我为天子不血刃下幽十一城,欲裂其壤,使不得桀,而败于将成,天助逆邪?今吏使我出东都,此殆滔计,吾不可以辱国。”比至灵宝,自投于河。
宰相卢杞方疾御史大夫严郢,欲逐之,得廷玉死状,即抵詹死,而斥出郢。帝闵廷玉忠,归其柩,厚赙之。李晟平朱泚,少诚等适终丧,晟表丐追赠廷玉。并官二子。而帝方招来滔,寝其奏,遂已。[1]
蔡廷玉,幽州昌平人。他和朱泚是同乡,小时候相互间很亲近。朱泚任幽州节度使,上表让他在幕府中任职。
蔡廷玉深谋远虑,善于与人交往,内外之人都和他很友好。朱泚经常向他咨询事情,还多次派他到京城去。这时候,幽州的军队最强大,将士骄横,每天总想吞并别人,不知道上下间应当有的礼法。蔡廷玉私下对朱泚说:“自古以来没有为臣不守礼法而能够把福禄传给子孙的。您南与赵、魏相接,北面有奚虏,虽然兵多地险,但是不是久安之地,有一天赵、魏反咬一口,您就成了鼎中之鱼了。不如拥戴天子,铲除诸多灾难,这样功勋可以铭刻在鼎彝之上,怎么样?”朱泚赞同他的建议。蔡廷玉暗中想消耗朱泚的力量,就劝朱泚拿出金银财物来礼待士人,又劝朱泚进献贡赋以助天子的费用,因而进献的牛马在路上络绎不绝。于是又劝朱泚进京朝见,朱泚想听从他意见,但属下部将被激怒了,把蔡廷玉捆绑起来并侮辱他,蔡廷玉没有丝毫屈服的言词,朱泚不忍心杀他,囚禁一年多之后把他放回来,并问他说:“你后悔了吗?”蔡廷玉说:“如果引导你做违逆的事情就感到后悔,我用忠义来劝勉你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又被拘禁了一年多,问他说:“能不能反省你的错误?”蔡廷玉回答说:“不杀我,您将得到名誉。杀了我,我将得到名誉。”朱泚不能使他屈服,待他又像当初那样。